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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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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

“太宰……最近過得好嗎?……亂步和諭吉師兄一起開了一家偵探社……”

太宰治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,借著煤油燈的光認真地看起神代雪祈寫來的信,看到他問自己過得好嗎,太宰治不自覺地笑了下——

我過得很好哦!笨蛋雪祈。

知道你肯定過得很不錯,像你這樣的笨蛋,連感冒病毒都不會找上你,又怎麽會過得不好呢!

又看到神代雪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自己身邊發生的事,有好的有不好的,最後還道歉說自己不知不覺就發了牢騷,可是太宰治又怎麽會覺得不耐煩呢?

那些都是神代雪祈想告訴他的事情啊,是他不曾插入過的生活,是太宰治這個人自從遇到神代雪祈以後唯一的樂趣。

這個家到處都是冰冷的規則,所有人都帶著厚厚地面具,可是這些規則對太宰治來說,早已失去探索的興趣,他早在記事起就已經摸透了大人們骯臟的心靈。

那些人一眼就能看穿的內心世界,又有什麽意思呢?

如果作為津島修治留在這個家裏,那他的人生就只有一種可能,就是每天在這座宅邸裏,日覆一日,年覆一年地重覆上演著無聊的劇目。

小時候的修治曾經問過母親:“大家都好可憐啊,明明不開心卻還要裝成快樂的樣子,他們為什麽不離開這裏呢?”

母親很驚訝:“你在說什麽啊?修治,你是看了什麽電視劇嗎?那些都是不好的東西,修治不要看那些東西哦。”

你們看,多麽可笑啊。

他們甚至發現不了自己有多麽可憐。

津島修治是無心的怪物,可太宰治不是。

“我好想你,太宰。”

“我們是最好的朋友。”

神代雪祈一遍又一遍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情感,他的思念與溫柔的愛意——仿佛穿越了時光全都匯聚在這幾張薄薄地紙張上,像他這個人一樣,熱烈又真誠,橫沖直撞地闖進津島修治的世界裏,讓津島修治可以在無人的時候,至少在看他寄來的信時,只做太宰治。

那個曾經被神代雪祈從河裏撈出來的太宰治。

不是津島家的小少爺,也不是父親口中的未來政壇的大人物,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角色,卻是神代雪祈口中最重要的家人。

太宰治周身的氣息越來越柔和,他眉眼間滿是溫柔地笑意,像是星星落在了他的眼睛裏,陽光灑落在他身上,身旁沒人看著,他毫不掩飾自己柔軟的情緒。

雪祈是笨蛋。

可就是這樣的笨蛋,卻總是能敏銳地發現他的情緒,自從他們認識以來,神代雪祈從來沒有喊過他津島修治,他一直都在喊他太宰治。

明明是知道他真正的名字,可神代雪祈好像認為他認識的那個人就是太宰治,是那個被他從河裏撈出來的不可愛的小鬼——

津島修治不想做津島家的小少爺,那個笨蛋是懂的,因為他對情感是最敏銳的不是嗎?

所以他才會從來都不喊太宰治真正的名字。

最後,他的視線落在信紙的一角,那裏寫著——

“我很想念你……我很期待和你見面……太宰,我們是家人啊。”

日本人都很內斂的,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將愛意藏在心底,沒有誰會把我想你掛在嘴邊上。

可是神代雪祈卻偏和所有人都不一樣,他就像一只還沒有搞懂人類規則的小獸,完全不知道保護自己,橫沖直撞地在這個世界上活著。

太宰治不自覺地握緊手中的鑰匙,他目光落在最後一行——那裏寫著神代宅的地址,那重重地落筆,他甚至能想象到神代雪祈寫信時的樣子,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逐漸在他腦海中凝聚——白發金眸的少年挺直背脊在桌子上認真書寫著給他的信,暖色的燈光打在少年身上,讓他整個人都仿佛被打上一層溫柔地濾鏡。

太宰治深深地將那個地址印刻在心底,明明他有些過目不忘的記憶力,可他還是將那個地址看了一遍又一遍。

“晚安,太宰治。”神代雪祈在信裏說。

太宰治仰頭看了看掛在天空上的那輪彎月,耳邊傳來院子外嘈雜的聲音,似乎是那邊的宴會終於結束了,而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溫柔地笑意,輕聲說——

“晚安,笨蛋雪祈。”

——我也很期待與你相見呢。

很快、很快他就要去橫濱了。

但是,太宰治內心還有些膽怯,原諒他不太適應太過熱烈的東西,無論是情感還是人。

所以,還是再等一等吧,等一等,讓命運自己決定他們是否會在橫濱第一時間相遇。

世界是一座大型的劇場,所有人都是演員,日覆一日年覆一年地重覆上演著無聊的劇目,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救贖。——太宰治是這麽想的,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改變這個想法。

得到的同時就意味著失去,這些年來,他一直堅持著和神代雪祈通信,卻又逃避著與他想見。

那一定是因為,太宰治這個人太過膽小了吧,他恐懼那個失去一切的未來,得到得越多他失去的就越多,所以他才會在觸手可及的溫暖面前,小心翼翼不敢伸手。

小烏埋頭吃著鳥食,似乎感知到太宰治的情緒不太好,小動物對於情緒的感知總是敏銳地,因為那是它們立身於世的資本嘛!

它飛到太宰治手邊,歪頭輕輕蹭了蹭他的手指,“啾啾~”

手指上溫熱的觸感讓太宰治回過神來,他垂眸望向小烏,唇角勾起一抹溫柔地笑意,擡手摸了摸小烏的羽毛,輕聲說道:“小烏,是吃飽了嗎?”

“啾啾~”

“看樣子是吃飽了呢!辛苦你為我們送信啦,我準備了好吃的零食哦!等會兒你帶上在路上吃吧,都是新口味哦,聽寵物店的老板說,那些新口味的零食都很受歡迎呢!如果你不喜歡的話也沒關系哦,分給好朋友吃吧!”

“啾啾~”

“呦西呦西,好乖啊,小烏真是個好孩子。”

太宰治撫摸著小烏的羽毛,溫柔地笑了。

——下次見面的時候,就是在橫濱了吧。

真期待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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